古根海姆博物館
魯明軍/文
誠如藝術史家大衛·卡里爾所說的,正是因為藝術呈現了遙遠的過去,并實現了想象之旅,方使古代王室收藏者及公共藝術博物館給予藝術以尊貴的價值。在一個君主的眼里,作為統治者,他擁有用文物和藝術品創造歷史的敘述所需的權力。
從羅馬帝國開始,戰爭總是伴隨著對藝術品和文物的掠奪和收藏,于是便出現了存放這些藝術品和文物的“博物館”。歐洲和亞洲的許多博物館就是從皇家王室通過戰爭掠取和收藏發展起來的。如果說路易十四還很文明地買下了普桑的《以色列人采集嗎哪》的話,拿破侖則直接命令德農從占領的國家劫掠藝術品。比起路易十四、拿破侖,作為畫家和藝術收藏者的“元首”,希特勒更顯得貪婪。“林茨特別任務”(Sonderauftrag Linz)是1933至1945年間他為了營造藝術收藏所建立的辦事機構,該機構后來攫獲了數以千計的藝術品。希特勒本是為了在其家鄉建立“第三帝國的藝術博物館”,無奈隨著德國戰敗和帝國夢的破滅,許多收藏品不翼而飛。迄今,追索和爭奪這些藝術品的戰爭還在繼續。
諸如此類的事件也曾發生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中國。1857年,英軍鎮壓印度人民的起義后對德里展開掠奪。三年后,這支軍隊中一部分部隊被派駐到北京,他們進入清朝的皇家宮苑后,又一次故伎重演。這其中就有18世紀晚期的皇帝寶座。從此,這一清帝國主權的象征便長期陳列在英國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時至今日,這樣的災難依然發生在我們的身邊。美伊戰爭期間,伊拉克國家博物館遭到搶劫,大量的文物流失。2002年底,大英博物館與法國盧浮宮、美國大都會美術館等19家舉世知名的博物館還不同尋常地聯合發表了題為《全球博物館的重要性和價值》的宣言,以全球化的名義首次公開反對將各國收藏的古文物歸還希臘、土耳其、尼日利亞、埃塞俄比亞等原屬國。
盡管,這其中的動機可能是經濟的,同時也可能是象征和表征層面的,但其背后的“掠奪無疑是帝國策略的有機部分。以征服者姿態出現的國家,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尋求建立不平等的政治關系及文化霸權”。易言之,博物館所展示的帝國欲望和主權想象也正是其作為一種“進攻性文化是從遙遠的地方搬動文物和藝術品并在宏大的建筑中組織公共展覽的力量”。可見,博物館及其形成本身便交織著歷史、戰爭、帝國、主權及藝術之間繁復的關聯及情感。這意味著博物館本身就是一個現代性的生成。
一 博物館及其形態的歷史演變
何謂博物館?在這里,筆者不想對此作一個明確界定,一旦界定就意味著“博物館”本身被范疇化和板結化了。事實上,隨著歷史的演變,博物館的形態及其內在的意涵也在發生著變化,特別在今天,它已然關涉到社會學、心理學、人類學、藝術史學、考古學、歷史學、哲學、語言學、文學批評以及文化研究(包括性別、種族、階級)等各個學科領域。故而,我們不妨先追問博物館是什么,在對博物館基本形態的歷史演變作一簡要清理的基礎上進一步追問什么是博物館(不過,其最終也未必能獲得答案)。
博物館最早的雛形是歐洲收藏者的“搜集陳列室”,陳列世界各地的奇珍異寶。在古羅馬,“博物館”一詞原來指的是清談哲學的小房間,后來,隨著帝國擴張和對他國藝術品和文物的掠獲,這個小房間逐漸成為存放這些物品的地方。中世紀時,博物館附屬于教會,用于圣像、繪畫、古文物、木刻圣經等的保存。1471年,羅馬法老王建立了嘉比托里諾美術館。1683年,英國牛津大學的阿修莫利安美術館向公眾開放。1753年,大英博物館開放。1793年,法國設立盧浮宮美術館和法國紀念館。至19世紀,歐洲大都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建設基本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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