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鴻儒的藝術(shù)人生 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藝術(shù)學博士后——陳明 收藏家、文物鑒賞家、學者王世襄,號暢庵,福建省閩侯人,中國文博界巨擘,文物學家。他多才多藝,擅書法與詩詞,興趣廣泛,對家具、漆器、古琴、竹刻、鴿哨等都有深入研究,并使這些“雕蟲小技”登上了“大雅之堂”,成為一門學問。王世襄一生勤于研究,著作等身,有《中國古代音樂書目》、《廣陵散》(說明部分)、《畫學匯編》、《清代匠作則例匯編·佛作·門神作》、《竹刻藝術(shù)》、《竹刻鑒賞》、《髹飾錄解說》、《明式家具珍賞》、《中國古代漆器》、《明式家具研究》、《北京鴿哨》、《竹刻》、《蟋蟀譜集成》、《說葫蘆》、《錦灰堆——王世襄自選集》等,其研究范圍之廣之深,令人驚嘆。 王世襄在文物研究上所做出的成就,令他人望其項背,但對于王世襄文物收藏的研究并不多見,而這與其所做的學術(shù)成就是不相符的。所幸,青年畫家榮宏君所著的《煙云儷松居:王世襄珍藏文物聚散實錄》彌補了這一空白。榮宏君,山東菏澤人,文史大家史樹青先生的弟子。榮宏君愛好文物收藏,書畫之余,對文物鑒賞也做研究,并收集了很多極具價值的檔案資料。《煙云儷松居:王世襄珍藏文物聚散實錄》一書正是他對收集的第一手資料所研究的成果。 這本著作對王世襄不平凡的一生做了生動的描述,給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多彩而又曲折的人生畫卷。王世襄生于官宦家庭,從小的教養(yǎng)使他在學術(shù)和文物研究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1934年,王世襄入燕京大學,先讀醫(yī)學,后改攻國文,嘗作《鴿鈴賦》,儼然大家風范,令人叫絕,而其畢業(yè)論文70萬字的《中國畫論研究》更是顯示出他扎實的研究功底和學術(shù)眼光,如同任何其他藝術(shù)門類,對文物的研究也缺少不了對傳統(tǒng)文化的深刻理解。從這個角度來看,王世襄可謂樹世之風范。王世襄的性格中有一種樂觀的精神,無論是在“風雨人生”,還是在“悲情歲月”,王世襄都能以豁達開朗的心態(tài)對待一切苦難,各種打擊不但沒有擊垮他,反而使他有更多的時間在自己喜愛的天地里暢游。就像作者所說的:故宮開除王世襄,是王世襄的大不幸,也是王世襄的大幸,更是中國文化的大幸,……如果王世襄沒有被故宮除名,那么世界上會多一個著名的故宮文博學家,可能就少了一個集各種民俗學問于一身的大學者。 作者對王世襄的研究建立在豐富的第一手資料之上,因此,他的論述既宏觀,也微觀。對于王世襄,很多人一直把他看作一個“玩家”、“大玩家”“老玩家”,這無疑失之于表面。而榮宏君在對王世襄的所有材料進行研究整理之后,做出如下評價:細細算下來,經(jīng)過王世襄之手得以正名的中國器物,傳統(tǒng)工藝不可勝計,明清家具、火繪葫蘆、竹刻、漆器、鴿鈴,乃至訓鷹、養(yǎng)狗、放鴿、養(yǎng)蟈蟈、斗蛐蛐,這些曾被認為偏門的民俗與藝術(shù),都借由王世襄的系統(tǒng)整理分析,得以升堂入室,成為當代“顯學”。這樣的評價顯然是中肯的,實際上,對于王世襄所作出的貢獻,學界一直沒有給予應(yīng)有的評價,而榮宏君的評介和論斷,無疑是對這一缺憾的補正。 本書的第四章占據(jù)了全書的一多半篇幅,從1966年開始,一直到1986年結(jié)束,跨越了20年的時間。數(shù)量龐雜的各種檔案,也在作者以一個艱苦的整理中,得以重見天日。不夸張地說,這是一個史學家才具備的功夫,但作為畫家的榮宏君恰恰做到了。如果不是他的細心收集和艱苦整理,我想這些檔案的紛繁復雜造早就成為歷史鉤沉不知所終了。這些器物清單為我們展現(xiàn)了王世襄收藏之豐之廣,令人咂舌。從分類上看,物件有圖書、古玩、家具、字畫、衣物等,種類豐富;從數(shù)量上看,每種藏品均有幾百件之多,幾乎可以成為一個小型的博物館。在圖書中,既有中國古代美術(shù)論著,也有世界美術(shù)論著;既有現(xiàn)代出版的著作,也有古代出版的著作,甚至還有難得一見的古代孤本。而古玩則更為豐富和珍貴,時間自宋至清,類型諸如銅爐、漆盒、如意、筆筒、瓷瓶、葫蘆、硯臺、折扇、木雕、玉石、瑪瑙、圖章、瓷器、錢幣等等,數(shù)量繁多。家具同樣豐富,幾乎囊括了明式家具的所有樣式,材質(zhì)則以黃花梨木和紫檀木為主,僅從名目上看就令人應(yīng)接不暇,這還不包括數(shù)把價值連城的古琴。字畫從五代到近代,山水、人物、花鳥,總數(shù)達到300幅之多。總而言之,王世襄的豐富收藏,勾畫出他對于收藏的癡迷和執(zhí)著一生,而作者對于王世襄先生所藏物品的清點和整理,為研究王世襄提供了極為清晰、豐富的資料。 從學術(shù)研究的角度來看待這本書,這本書的價值不僅僅在于向讀者敘述了一個文物大家的藝術(shù)人生,而且還從一個藝術(shù)從業(yè)者的視角為我們展現(xiàn)了20世紀中國波瀾起伏的生動歷史,這是一種具有對藝術(shù)、對人生充滿感情的描述方式,而這種描述方式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學術(shù)研究的新角度,這種價值是其他同類著作所不具備的。實際上,作者還有一層更為深入的思考蘊涵在此書當中,那就是,對于當代文物保護缺失的擔憂。他在后記中寫道:記得在一年大雪過后的冬日,我曾從被拆除的原美術(shù)館后街22號旁走過,大雪覆蓋下白茫茫一片,試問:誰知道白雪下掩蓋的是什么?是文明進步,還是愚昧無知?……文化是需要不斷進步和發(fā)展的,文化也必須不斷地進步和發(fā)展,但絕不能以割裂和毀滅傳統(tǒng)文化為代價。袒露這樣的心聲,顯然反映出作者強烈的文化責任感,這種責任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得以延續(xù)至今的一個重要原因。此外,祖先給我們留下了許多珍貴的文化遺產(chǎn),如何將這些遺產(chǎn)保護好乃至發(fā)揚光大,也是每一個有責任感的人所必須面對的。如上等等,應(yīng)該就是這本書帶給讀者的另一個啟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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