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名”下?
??? 要談論韋嘉、熊宇是困難的。難在他們的盛名,他們的被歸類。這次參展的“新七零后”藝術家中,當屬他們的聲名最盛。然而,卡通或不足以概括他們的全部追求,對他們而言,所謂的盛名掩去了真實,一切只是外在。
??? 看韋嘉的畫,似乎一種窺探的過程,我們被一種新奇所吸引。疑惑間,恍然進入美麗異常的仙魔境。那是“千尋”曾步,美妙富足,然而沒有人——那不是正常的美麗,兇險隱藏其間。那似非人間風景——確非人間,俠者縱橫其間,魔者只在無形。對莫測難言的意味的追求也許是韋嘉畫中最有意思的地方,那遠遠重于畫面美麗的營造,因為,對韋嘉來說營造美麗顯然早已不是難度。
??? 熊宇的畫中,大眼、水、云最為常見的。大眼沒有柔柔眼波流動,是在凝神思考?水云流動。把神秘融化在樹側天邊,美因之不再甜。熊宇較早呈現了強烈的個人面貌,黑白與神秘是他的主調,時尚,新奇——這位內心癡迷手繪、生活中孩子氣的“新七零后”藝術家面對繪畫時充滿警惕,畫面力量的強大恒久,持續活躍,是他不言的所求,是更大的挑戰,是更久的魅力。
??? 宋琨,壞孩子里的好孩子,可又哪有這種好孩子?她是簡單,又似乎并非如清水般澈。仿佛間,讓你覺到冷漠,忽而粲然笑,以青春溫暖炫你。手頭寫實技巧自不必說,百千般變化不重復,卻又把一切隱在灰灰的調子,干凈。她只選一角,一瞬,一剎。一物一花,兩性眾友。白皙、凌亂、整潔無暇,破血的心、轉過的臉龐,輕吐煙圈、夜中嘔吐……沒有似若深沉的所思,沒有理想,沒有宏大——她的理想就是她的生活。她的畫清晰起來,畫途的未來在她的筆下日漸清晰,她的自身卻模糊其間,模糊在那灰色,模糊在黑夜,她迷失并迷戀于她所營造的個人世界。
??? 藝術是智慧存在的一種方式,且看各自悟達的地方。
??? 傳統新相?
??? 什么是傳統?一切過往藝術都是傳統。
???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鴻蒙太空,誰與我游兮,我誰與從!魏言,怎讓我憶起這些?你的傳統到了原始?那古舊尋不著的社會?每看他的畫,懷疑那里的力量與迷狂。這不是一個青年所有、不是這個時代所有,我們早忘掉了憂患,內心卻充滿恐慌。我們早已習慣于習慣,習慣于自我的自大,習慣于人類的自大——我們是地球之主,早已忘記人類不是中心。繪畫無言展示了魏言的視野,不管他畫那一刻思想到達哪里,他在技法和情緒上都早早顯示出了別樣,讓我們有時也不禁陷于擔心。
??? 康海濤,同樣過早到達了別樣,我真想說,這是一位深通藝道的隱者,從而也讓他顯得老去。也許是不當。他不老啊,他只是“七零后生”。看他的畫,你猜不出是在綿陽這個小地方繪出,那些黑白風景,地道。綠色的樹叢,在不知哪里的光之下,神秘。所謂繪畫,只需有思想在后支撐,哪怕一點。
??? 對于馬軻而言,繪畫是他追求一個強大內心的外在表達,他懷疑自己感知到了繪畫的力量,同時又覺到生命個體的無力。馬軻沉湎于繪畫語言與精神的依附。刷子刷過畫布,在控制中又不可預期。他頑固地揣摩著平面的可能——畫布鋪開便不知畫向哪里,不是通過邏輯、設想就可得來,所得只在偶然間。換到國外,他的語言也是地道的當代油畫樣式,對中國傳統的再關注、對自身所在的更深入體味,將是生發他別樣面貌的有效之途。相對而言,吳笛笛疏緩抒情,傳統的梅、蘭、菊,甚至宏厚的敦煌,也沒有改變她安靜一隅的氣質。畫,一如其人。
??? 同樣女藝術家,席丹妮相較吳笛笛,展現出外張的熱烈。是性格使然、性格決定了畫面?在學院的端正大方與色彩“艷野”,席丹妮獨得一種平衡。林笑初則表現出對古典技藝的偏愛與執著,那是她的所長,更是她走出自己的基礎、破繭化蝶所要沖撞的牢籠。沈樺以新寫實關注被忽略了的農民。繪畫,這一古老的個人手工方式,在社會分工日細的今天顯得彌足珍貴,甚至可愛——可以固守自己,也可拒斥一切。沈樺、林笑初握著有技術含量的誠摯,在潮流中固執己見,去尋覓繪畫的新樣。
??? 化“古”為“新”者,從藝術史與個人經驗汲取養料的還有劉志懿、范明正。這里的古,早已不是古典的技法,當攝影、裝置、觀念、video占據了日廣的舞臺,它們無疑都成了畫家的手段,而這手段對他們而言卻又只是過程,最終又歸回到手工的圖繪。
??? 劉志懿要靠他筆下圖像營造兒時夢想帝國。帝國中,眾生百相。而他,主宰眾生。我們都曾有童年之眼、少年之心,那是一個偏執不全的世界,充滿著迷思與幻想。用畫筆延續昔日夢的畫家們,似乎注定要幸福中痛楚。然而,范明正分明從中感到了安寧、安定,繪畫已經成了他的生活方式。每天,他只能完成很小一塊。一塊一塊的小塊,一天一天的涂抹,構建了他的大篇,他在過程里消耗著生命和理想,并無比幸福。
??? 吳海洲,初看他畫,竟想到那句“海客談灜洲”。——真如我引這句一般,不知所云所在。干凈文氣下隱藏著什么?老老實實學畫二十年,附中、美院、研究生一路走來,結果又回到了身側眼邊的所見所感。他因病得閑看水緩緩滲下,看“屋漏痕”,看斑駁墻面,這和他常習的書法,交織成油畫的筆觸,再現他自己澆灌長大的樹木、日常的家居。吳海洲的聰慧在于較早找到了自己的筆觸與樣式,而更大的挑戰是如何上升到語言的層次。他的苦惱還不夠多,于是,離深厚也就還差那么一點。對他來說,難點是脫去學院,脫去所謂書法修養的外衣,脫去單單的文氣。
??? 語言形成向來不易,譬如,劉煒尋找那種獨有的粘呼呼、腐爛、流淌,楊少斌尋找暴力的快意,老栗所言“劈里啪啦,像拳頭上去打一頓的感覺”,大塊的筆,流淌下若血的顏色,這讓他從玩世潑皮的風格中跳躍而出。這些都是苦惱苦思苦尋、百般無奈后所得。過往都是借鑒,如今他們也成為傳統,成了挑戰的對象。對于新七零后一代,在重復與變調中,在圖像頻用與卡通泛濫里,在個性紛繁、千姿百樣與可悲同一里,在涌來的物質與褪去的理想里,是否真的已經找到屬于自己獨有、屬于我們時代并為所有時代所享的語言?
??? 藝里偏才?
??? 吳笛,平日里,尋常間,她蹤影難覓。倏的而來,靈光一現,留下詫異。在我們詫異的當口,她又隱去身形。你覺到了她笑笑的輕酷,她的不可捉摸,她的匪夷所思。但吳笛卻又只是尋常女子,她安安靜靜地包扎那些柔美的絲綢、紗布,包成或老或幼的被殘害的無辜生命,涂上口紅以為淤血。包扎時,她終日不出一言。偶有來訪者,至多瞥見抬頭一笑。包扎繼續。她把殘酷隱于尋常,她把愛意藏在無奈。我們生活在安逸里,世界隨處不安,暴力在我們身外?都市,信賴中充滿遲疑。年輕不是深刻,藝術存在于未知。她隨意的樣子深刻感受著似乎遠在天邊的傷害。
??? 鄭力的畫讓人覺到了繪畫個性與怪誕在我們時代還有新樣。在卡通流行、里希特風靡中國的時下,我們看到了一種不知刻意,還是骨髓里的扭曲,不知是內心的狠勁,還是藝術無聊之謂的沖創?——扭曲的是人體?還是肉心?那種怪誕,一任揉搓,韌性又使之反彈,變幻出掙扎中恨恨不服的模樣。
??? 方天園,難以訴說他的風格所源。美院,他大一便退學。得了第四屆重彩巖彩金獎就能說是傳統?他的畫跟國畫毫無干系!說是抽象,卻又不如說材料。說是材料勝,那些紙上亂涂卻又更耐人尋。這是一個危險的藝術家,他的危險在于如果藝術持續危險將危險不再。
??? 鄔建安的作品是他一向跳躍的觀念的展現,他熱力四射,卻又每無著落,于是實驗,實驗,直欲幻化出千般姿態。其實,何用尋尋覓覓?結果已在手間腦后,他真正的佳作是剪紙,黑白似要動魂魄——那完全不同于乃師呂勝中,雖鬼里鬼氣,然而卓然個性風流。
??? 邵鯤,又叫久耗命,素人藝術家。素人的力量在于未經訓練而有著良好的藝術感知能力,以未經修飾的純真,經年累月展現這種能力,某一天,積累噴發,達到、甚或超過所謂的專業藝術家所能達到境地。材料是邵鯤的命門所在,并以此達到遂心狀態。你尋不到流行,也許可覓見真切,真切地追逐那不知流向哪里的流年。
??? TONY著意于攝影。自從攝影誕生以來,它一再改變我們觀察、記錄世界的方式,并給我們提供了新的可能,甚至曾經的競爭對手繪畫也離不開它。當數碼的普及成為現實,請留意照片與攝影的區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中國的影像藝術都只是起步。
??? 陶磊是專職的建筑設計師,為畫家祁志龍設計的工作兼居室是他第一個獨立的完整作品。建筑的實用、功能性早已為國人所認識,然而,放眼望去 “行活”遍地——我們老實地接受開發商做的方方盒子,甚至藝術家居住時也變回常人,個性不再、顛覆不再,安于眾人的趣味。略有創意的“鳥巢”、新央視、國家大劇院,并非我們所獨立設計。長城腳下的建筑只是實驗,何時我們隨處見到的是建筑,是我們想象力的踏實呈現,而非單單人居、供工作的房籠?陶磊參與的意義恰寓于此——以此來提示建筑在當前中國的廣闊天地與無奈現實。建筑,它是功能基礎上的創作,而在與藝術的結合上前人恰恰留足了空間。
??? “偏才”藝術工作者的參與,不僅僅是展現了A+A的容度——這是一個流動的平臺——更重要的是一種方向:將會趨向多元、豐富、有內在主題與問題。更重要的,它展示了姿態、當代藝術的態度——anything goes.蔡國強說:當代藝術好玩,要好好玩。還要補一句,要玩的不簡單。
??? 活力只在年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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